“什麽？”何孜的笑容僵在臉上，修蘭更是不明所以的看向兩人。

“書信。”肖遖道“你送出去的所謂定藥書信，實則是向陛下匯報我們計劃的密函。”

修蘭與沈護都不可思議的看著肖遖，覺得他是受了刺激，才說出這麽天方夜譚的猜測，何孜不過是一個少府監而已，怎麽會給陛下傳什麽密函？

然而此時何孜卻楞在了原地“你……你怎麽知道……”

修蘭吃驚的捂住嘴巴，猛地轉頭看向何孜“何，何大人？”

肖遖回憶起過往，神色變的悵然 “你記不記得，你我二人在少府院共事，何大人出身貧寒，十分勤儉，一張草紙都不舍得扔，那個時候我卻發現你的桌子上擺著一沓價格不菲的宣紙和信封，而且這沓紙的數量在逐漸減少，我便產生了疑惑，不知道你在什麽情況下才會舍得用這種珍貴的紙張，所以我曾經問過問過你，是否經常往家裏寄信，你又說不經常，所以我便猜測，不是給家裏，那就是給極其重要的人了，後來，我又發現你其實不怎麽生病，卻時常傳信給禦藥房，我曾經暗下去禦藥房查看，發現你的信，直接被一個姓劉的管事送進宮中。”

“如果是傳信給方相，大可不必冒險把信送進宮裏，所以你送信的對象，應該就是陛下。”肖遖無可奈何的笑了笑“我知道，陛下對肖家一向有所猜忌，納我為駙馬，本就有控我為質子之意，讓我做進入少府監是陛下的安排，而陛下又同時安排了你來監視我，那些密函裏寫的，就是你向陛下匯報的我的一舉一動，我說的沒錯吧？”

“對不起……”何孜垂下了頭“我確實一直在監視你……但是，這都是陛下的指令，我！我沒辦法給你說！”何孜猛然擡起頭來，懇切的望著肖遖“但是你相信我，你的忠誠我心知肚明，我絕沒有在陛下面前說你一句壞話，而且陛下他是個好皇帝，他答應過我要重建東陵的！陛下沒有猜忌你們肖家，只是……只是陛下他勢力太過單薄，不得不隨時小心謹慎。”

“你沒有對不起我，你對不起的是他們！”肖遖橫臂指向滿地的屍體。“你對不起的，是被叛亂所波及的百姓！”

“這……這怎麽可能？”何孜承認自己接受了密令監視肖遖，但他覺得自己忠於的是皇帝，怎麽會害了其他人？

肖遖道“知道摧毀火藥計劃的，原本只有我們幾個人而已，你卻將它寫進書信送進京城，我們的行動之所以洩露，有兩種可能，一是劉陸手上的信被丞相截獲，二是劉陸根本就是丞相的人！若是不信，你回到京城大可在找找劉陸這個人，看看還能不能找得到。”

何孜啞然，再看向地上那些熟悉的面孔，頓覺痛心疾首，肖遖說的沒錯，所有人都沒有提前離開書院，有機會洩露消息的就只有自己而已。

何孜的理想一向很單純，只是想重建家鄉，讓父老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。可當他千辛萬苦考取功名，入京為官後，卻發現朝廷的水實在太深了，勢單力薄的他，根本沒辦法推行發展東陵的政策。

直到新皇登基，何孜萬萬沒想到，九五之尊的皇帝，竟然單獨把他叫到崇政宮去，與他探討重建東陵的宏圖，這令何孜大喜過望，對皇帝的崇拜之心，溢於言表。

只是這些政策的實現，前提是皇帝可以切實掌權，所以，為了鞏固皇帝的地位，也為了自己的家鄉，何孜義無反顧的答應了皇帝的請求，成為了朝廷裏，專屬於皇帝的眼睛。

可何孜卻沒料到，他的一紙書信，竟害得書院橫屍遍地，這一切罪孽，竟都因他而起。

“不……”他低呼了一聲，頭痛欲裂的捂著腦袋蹲了下去，一張張死前掙紮的面孔，一道道交錯的血流在何孜的眼前揮之不去，仿佛印在了他的腦海裏。

“我實在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送信，不然我說什麽也會阻止你……”看著何孜如此難受，肖遖的語氣也不由得軟了下來，他知道如此結果，絕非何孜所願，背負這麽多人命，對於一輩子讀聖賢書的何孜來說，實在是致命的打擊，他現在的心裏，已經在崩潰的邊緣。

然而大錯已經鑄成，這個時候再說什麽也沒用了。肖遖嘆了口氣，轉頭對沈護道“一會兒你帶著其他人去千影衛的藏身點安置下來”接著又對修蘭道“修蘭，你照顧好何大人。”

修蘭趕緊扶著何孜離開了這片過於血腥的場地。

沈護亦是如夢初醒，眨了眨眼讓自己清醒些，道“好……好，那駙馬你去哪？”

“我下山去找晏思。”肖遖道。

他知道，鬥爭遠遠沒有結束，反而剛剛開始，現在的晏思，很有可能還處於危險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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